洪 天 平
利害二者，水火不容，利害之间，泾渭分明。这无疑是人人皆知的普通道理。
利者，乃福、吉、祥、盈也；害者，乃祸、灾、凶、亏也。生活中的人们，出于生存的本能，都会施展闪转腾挪的看家本领而趋利避害。或剑走偏方，或游刃中轴。这大概又是人类的天性。
人们追求利益，甚至追求到极至，只要不越过“界碑”，本无可厚非。然而由于价值观的时尚化，价值取向的变幻游离，使得原本纯洁朴素的利害关系呈现多元化、复杂化。
比如社交应酬，当某个人红极一时，脸面有光时，自然引得很多人争相“借光”。于是，阿谀奉承，好话连篇如蜂而拥，让其自觉不自觉地掉进“关系走穴”的漩涡而浑身飘然。虽然觥筹交错中冥冥有些许“难为情”的感觉，却还是欲罢不能啊！“明知遭遇吹拍打，无奈心里总是爽”。到头来，弄得一身疲惫，甚至吃得营养失衡、肠胃功能紊乱……望着手里攥着的体检单上各项指数超标的信号，想想“身外之物”的名也利也，孰轻孰重，孰利孰害，当事人难免一阵苦笑。
而有些为官者，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，不得不绞尽脑汁苦心经营。名曰：为了竞争的需要，都要居安思危，未雨绸缪。或为得陇望蜀，或为鸠占鹊巢，有些胆大妄为的，甚至奢望着永远做那“搂着鱼睡的猫”，而不择手段投机钻营，终于练就一身“知主莫如仆”的独门绝招——在权贵面前，驯服得象一只绵羊，没有棱角，却有奴性，没有自我，却有“世故”。甘心唾面自干，低下自己高贵凛然的头颅，用尊严换取“恩宠”。只是到了更深人静的夜里，盘点人格和官位的得与失，才独自一人辗转反侧，怅然若失，以至彻夜难眠。如此的结果，是利是害，是甘是涩，恐怕还是那句老话：“鞋子合不合适，只有自己的脚知道”。
古往今来，多少人在尊卑贵贱的取舍之间徘徊，终究没能经得住功利色彩的诱惑，一直企盼着从荆棘中开出一条康庄大道，由“底层阶级”跃入“上流社会”，变“肩扛背驮”为“漂亮挥杆”。于是不惜削尖脑袋四面出击，伺机寻找一切“代偿”功能。有“裙带”攀附的，有“江湖”迂迥的，有“推磨”交易的，有“吏道”通关的，都是一付因浮躁、贪婪而扭曲的嘴脸。然而，事物总是相对的，福兮祸所伏，一个人岂能占尽风流！总有一天，东窗事发，栽下跟斗，弃宫归田，贬官为民。更有甚者，如《红楼梦》所说，机关算尽太聪明，反误了卿卿性命——此乃先利后害，先喜后悲了。
古往今来，卸磨杀驴，过河拆桥者，无不遭人嗤之以鼻。岂知有些当事人也是有苦衷的：“磨”既然完成使命，留下“驴”谁喂它草料？而拆了“旧桥”则是为了再搭“新桥”。激情中的人们简直义无反顾了，走回头路岂不很没面子！所以只能选择破釜沉舟了。如此一路走来，位置越攀越高，情义越摊越薄。有朝一日时运不济，败走麦城，想回头找过去的“驴”和“桥”，却只空叹：磨房凄凄驴先死，河水滔滔桥已断。一个人倘若没有了知已，没有了故交，那还剩下什么？——这是寻利忘义，弃情趋利，以害而终也！
也说酒色财气。应该承认，人们对于这四样“宝贝”潜意识里皆宠爱有加，好似一块甜甜的蛋糕，符合众人的口味。只是表面上多表现得静如池水，得体自如。或道貌岸然，一袭君子之风；或欲取还休，一款正人之派；或干脆如摘不到葡萄，索性说葡萄酸不想吃。其实何必，就象事物都有其两重性一样，酒色财气也有利害两面。古语云：“酒乃穿肠毒药，色是刻骨钢刀，财为良心蛀虫，气是惹祸根苗”。这无疑把“酒色财气”说成坏到流脓，百害而无一利，该打入十八层地狱了。
须知“酒色财气”也有“阳光”的一面。酒能助兴，使武者豪情万丈，气冲霄汉，使文人才思敏捷，下笔有神，是不折不扣的“酒文化”。色能悦目赏心，又能调剂情趣，甚至能够“助餐”，被誉为天下第二“粮食”，正如孟子名言：“食色，性也”。财是养生之本，又可济困助危，不愧为社会通达的“使者”。气乃为人之根，血性之源，所谓“佛烧一柱香，人活一口气”。
“酒色财气”恰如海水，人在上面泛舟。“水能载舟，亦能覆舟”。个中有奥妙有玄机，利害之间，全凭个人驾驭，掌好舵，就能顺利到达彼岸，反之，就可能葬身鱼腹。
《三国》里有“既生瑜，何生亮？”大文豪苏东波有满肚子的“不合时宜”。看来，自古不乏怀才不遇、扼腕叹息的悲壮，只是他们大多压住偏执的火苗，让理智的翅膀平衡飞翔。利害之间，往往一步之遥，过犹不及，当取中庸之道。向前一步，也许是万丈深渊，退后一尺，可能是风停雨歇。高调做事，低调处世。坐着看书，躺着思考，却一定要站着做人——只要人格在，何惧天不公！
其实，老天还是公正的。富人多烦恼，穷人心坦然；皇帝多短命，乞丐偏长寿；智者多虑，愚者好眠；香水非水，真水无香；高处不胜寒，低处不招风；“笼鸡有食刀砧近，野鹤无粮天地宽”——只要遵循自然法则，不去挑战道德底线，是喜是忧，从容赴会，是利是害，平静应对。这才是成熟的心境，成熟的价值观。
人生几度秋凉。晚年的乔羽先生曾经告诫自己：“不为积习所蔽，不为时尚所惑”。想想世上还有多少“卖盐的喝淡汤，编席的睡光床”，我们还有什么不能看淡，不能舍弃的呢？何必做那“无利不起早”之人，把自己累得精疲力竭呢？
利害之念，此消彼长。利害之间，兴衰攸关。佛家说，“不可不醉，不可太醉”，“顺境莫狂，逆境莫慌”……但愿你我能在人生的旅途中，渐修顿悟，德海遨天也。
2007．1．12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