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洪天平
周末方哥去城里看望退休在家的老同学白姐,白姐芳名白素莎。
唤她白姐,其实白姐与方哥同岁,她比他只大几个月。他们约定互称哥姐,喻平起平坐。那天方哥携夫人前往,白姐的丈夫走得早,单身的她更懂矜持,瓜田李下吧。
白姐虽是女流之辈,人家可非凡俗角色。年轻时就有“诗和远方”,琴心剑胆而巾帼不让须眉,再加上长得高挑匀称,且肤若凝脂,大家背后啧她“白飒飒”,“莎”和“飒”闽南语谐音。
读书时,白素莎成绩一直很好,到了高中,她的文学天赋出类拔萃,人称才女,令好多人尤其男同学艳羡不已,听说有几个还得过单相思,真是“飒”死人了。
白素莎大学中文系毕业,参加工作后勤政敬业,又为人和善,主要是她把文字文学文章文化演绎到极致,“最是书香能致远”,因此得到诸多赏识,自然一路坦途。
为官后白姐深谙女人唯有凭“内核”说话,不能以“花瓶”面世,花会谢瓶易碎,毕竟美丽和魅力不是一回事,美丽和实力更不是一回事。
的确,今日见面,方哥觉得白姐依然那么美。此时,方妻先开口,白姐你知道吗,女人都嫉妒死你了,你的美是一种持久的耐看,简直浸到骨子里去了,听说从来没有人敢请你当伴娘,是真的吗?白姐双手拢了拢头发,不是的,不能那么肉麻,也没那么夸张。
这时候,作为男士,方哥不便插话。
退休后,白姐从繁杂琐碎的工作环境转身到了以家为轴心的“小社会”。儿子儿媳和孙子住省城,一礼拜或半个月不定时回县城全家小聚,每逢别后重逢,便充满家的温馨,可谓其乐融融。
白姐的闺房设在城西的一幢小高楼的三层,说是低楼层可以省下爬楼梯的时间,用于读书阅报码文字,谁让自己就好这一口,想来这辈子便如此打发了,穷得只剩一屋子书了。
这一刻,作为有着同等爱好的方哥,会意一笑。
方哥思忖,论写文章,白素莎比我强许多,虽说也算业余,却是业余中的专业。她的写作水准得益于读书时奠定的文字功底,后来踏入社会,“混迹”于各个层面的具体事物和人际。由于善于捕捉又精于抽丝剥茧,使得她的脑子信息量很大,库存充裕,码起字来得心应手,既有大作家那种行云流水,又具备“老笔杆”的江湖范儿,此外还加上女性特有的细腻、知性和乖巧,“吹灭读书灯,一身都是月”,诸多因素宠于一身,也就难怪人家写起来那么入情入味。
一会儿,白姐在招待客人喝茶时,随即把谈话切入主题,她的声音依然像从前一样带有感性的磁场。老同学别光琢磨我了,今日携夫人光顾寒舍,若是不便张扬你那些风月往事,那便为我这小女子开导开导,不知意下如何!
不愧是高手,一下便点中穴位,窥见方哥内心,既活跃了气氛又不失庄重,还顺带调侃了对方,一石三鸟,佩服!
紧接着方哥也学着幽默一下,揶揄道,还是做女人好呀,不设码头,没有江湖,不议长短,没有是非,无烟无酒无应酬,无忧无虑无挂碍。
白姐嗔怪方哥是既讨好又卖乖,谁不晓得你们男人一生都不失驰骋的天地,青春年少时风流倜傥,即使老了凭着不俗的果实还能“颜值”翻倍。这方面古人的例子比比皆是,这里不是写文章,就不去多嚼口舌了,也恐有亵渎和不敬之嫌。
想想也是,好些事古来如斯,男人称艳遇女人叫出轨;男人称情种女人叫水性;男人称豪放女人叫淫荡;男人可以广而告之女人只能羞羞答答……
见方哥有些走神,白姐不忘补上一句,这世道还是不公平,你看如今那么多中年以后的女性痴情广场舞,因为他们不能也不可能像男人那样什么都“挥洒自如”。女人也需要排遣和释放,不然会憋出病的,这方面建议方哥多听听夫人的意见。转身又对方妻,妹子你说是这个理吧!
方妻说,那当然。旋即又道,白姐的身段气质韵味与香港的赵雅芝有得一比,都是“冻龄”的主,可否传授一下驻颜秘笈?聪明的方妻,岔开话题,话到点上,火候正好。
人生几何,各领春秋。方哥想,可不是吗,在岗时职责所在,还有良心和操守使然,总要干点事的,哪怕于逆境中也要恪守底线。如今“解甲归田”了,柴米油盐,锅碗瓢盆,番薯芋头,稀粥咸菜,这些倒成了自己的清欢和最爱。
方哥跟白姐叨叨,夕阳情在,黄昏意留。人家大成若缺,其用不弊,我自田间有苗,地头尚绿。如今最得意的还是,有大把时间供自己“挥霍”,阅读、书写、自驾,种菜、小烹、逛街,就算清理旧物拎送垃圾也有个时髦的词“断舍离”。凡事看淡看开,没有你,公鸡照样打鸣母鸡照样下蛋,树叶不会一天黄,人心也不会一天凉。
其实说白了,惬意的事何止如此,有时觉得累了乏了随意可以在自家的小天地里伸伸腰松松骨。小懒、偷闲以及偶尔的邋遢,甚至来上一小段“葛优躺”也未尝不可。虽言“老牛亦解韶光贵,不待扬鞭自奋蹄”,只是不必每天整得像出操似的。
白姐赞方哥所言极是,人生岂能求全,缺憾出动力,挫折生冷静,优雅地走下一节一节台阶是一种涵养,更是一种境界。如今既少矮檐之辱,亦无鼻息之苦,菜垄是诗,菜园是画,风吹竹篱琵琶吟。说她最近除了码字外,还专门围着厨房灶台学了几样烹饪手艺,咸干饭和蚵仔煎,还有三层肉炒蒜苗,此三样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了。
别笑,不信哪天,不,下个周末你们来,我家小的们也回来,我给大家露一手可好!
方妻在一旁不失时机,也文绉绉来一句,想不到娟秀得“云歇脚水驻足”的文学女性竟如此沉醉人间烟火,熟稔烹炸煎炒,虽无稳士之派却有稳士之风,不愧为女中精品耶。
好了,你们别再轮番糟贱我了,好在我们今天喝的是茶不是迷魂汤,不然可就云里雾里了。不好意思,我白素莎今日怠慢了,只茶无酒,有点礼薄了。
临别方哥致辞,有道酒乃人生佐料,但那基本是男人间的故事,与白姐交往茶最适宜,哪天请到乡下茅舍小叙,我和贱内当洁壶奉驾,以茶代酒一醉方休,如何?
好呀好呀!老同学,那说好下周再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