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榕光
拔拔灯是南安英都镇的春节民俗活动，历经700年的传承、保护与发展，已成为独具特色、充满魅力的大型灯会，是参与“春节”申遗的泉州4个项目之一。今年春节是申遗成功后的首个春节，2月6日，乙巳蛇年正月初九，南安英都拔拔灯如约而至，千盏灯火在英溪河畔蜿蜒连绵，璀璨夺目。
长长的拔拔灯灯队像一条长蛇，承载着蛇崇拜文化。（陈小阳 摄）
不过，许多参与者和慕名而来的游客并不知道，拔拔灯活动自古以来便承载着闽越人对蛇特殊崇拜的文化内涵。
我国对蛇的崇拜历史悠久。《诗经·斯干》有句云：“维虺维蛇，女子之祥”，三千年前，人们便认为梦见蛇是生女的吉兆，体现了蛇在古代文化中的吉祥寓意。福建古称“闽越之地”，“门”字中间的“虫”即指蛇。《说文解字》释义，“闽”为“东南越，蛇种，从虫，门声”。这表明福建因地理环境而形成地区的民俗信仰，将蛇视为图腾。某些地区还设有“蛇王节”，在“七夕”庆祝，显示了蛇在古人心中的重要地位。人们还在元宵夜把“竹蛇灯”串成长长的“竹蛇”游乡，家家户户迎蛇祈福。
南安英都拔拔灯，也是闽越蛇崇拜特色文化的一部分。如今，人们往往会把那金光璀璨的长长灯阵描绘成“金龙”，其实这一队又一队的长长灯队，象征的是一条条长蛇。拔拔灯活动中有一个重要环节，叫“脱壳蛇”。入夜时分，昭惠庙奉祀的主神“仁福王”起驾出宫巡境，首先带领众多灯队围绕昭惠庙前的“董山垟”——一大片五亩多的水田绕行三圈。这种在原地反复打转的行动，当地农民称为“蛇脱壳”，据说是模仿经过了冬眠睡足的灵蛇闻到春雷鸣响，惊醒萌动，就地打转蜕去旧蛇皮，以崭新的形象出洞。寓意着新一年的开始，提醒人们春耕将至，应该精神焕发地迎接春天。
在古代英都农民的心目中，蛇是极具灵性的生物。它的行为暗合农耕节律——春天应勤快劳作，秋收之后则休养蓄能。因此，蛇不仅被视为人类的朋友，甚至被奉为图腾。君不见，拔拔灯游行过程中，如果有人确需横穿灯队，游灯的人会把灯绳抬高，让人从灯绳下俯身而过，因为灯队象征的“长蛇”被视为神圣，不可冒犯。
每个灯队前方都有两只大火把分左右两旁，引领前行。持火把者不但要引路，还要让火把时高时低地上下舞动。我在孩提时观灯，奶奶曾告诉我，这灯阵是一条长蛇，两支火把是蛇的双目，既雪亮又充满灵性。近年的拔拔灯活动已经引入新光源，灯笼里不再点蜡烛，代之以LED灯。而那象征“蛇目”的火把，也用较大功率的LED灯代替，人们把光源装在“大托灯”里，依然高高举起，上下舞动。
英都拔拔灯所承载的蛇崇拜文化，是非常值得关注和传承保护的。
（作者系民俗专家、作家，南安英都拔拔灯非遗代表性传承人）
原文发表于2025年2月11日《泉州晚报》第11版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