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洪文辉
那年,我到云南红河州做建材生意,租住排灌站招待所。招待所二楼住着一对夫妻,男的姓汪,女的姓周,是我的闽南老乡。他们先我一年来到红河州,在市区开店经销水暖器材,雇了两个本地人当店员,生意还算红火。平时,大家各自忙于生意,早出晚归,难得一聚。一旦得闲相聚,也就免不了推杯换盏,久而久之,就像一家人一样,相处甚欢。
小汪生意场上应酬多,平常不太回招待所。而我也几乎日日在外跑业务,有时只在周末回至招待所过夜,有时一离开就是十天半月。当时,交通、信息都不如今日之发达,时常是人在旅途想跟老乡通通话也不容易。还真有点“相见时难别亦难”的感觉。
闲暇时,我们每每于茶余饭后,三人结伴而行。有时,小汪在外面陪客户无暇回家,我跟小周也照样到街上散步。然而,这很正常的同乡情谊却偶尔为不明真相者误以为我俩是夫妻。记得有一个周日,我跟小周上菜市场买菜,商家笑眯眯地看着小周那一副孕妇相,不无羡慕地恭维道:“多好的一对!”弄得我们一脸尴尬,连忙声明:“我们是老乡……”
常言道:舌头与牙齿再好,也会相咬。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,我陪客户上酒店餐叙,高兴之余多喝了几杯。当我跌跌撞撞地回至招待所时,被在招待所值班室看电视的小周看见了,急忙扶我进卧室,刚躺下,我即呕吐起来,弄得一片狼藉……迷蒙中,依稀看见小周用毛巾为我擦洗污物的身影,耳畔仿佛有小汪的叫骂声。可我醉得头晕目眩,既睁不开眼,也听不清他俩吵什么。事后,跟小周言谈中,方知那晚小汪回家时也醉得有些糊涂了,他目睹了我那醉态的一幕,听了我那让人啼笑皆非的醉话,心里很是不爽,一时发火吵了起来。
从那以后,小汪似乎心存芥蒂似的,待我总是不冷不热的。我本想找个机会跟小汪解释、致歉,然而,思虑再三,觉得还是不说的好。毕竟,平生不做亏心事,夜半不怕鬼敲门。
日复一日,我们就这么同住在一个招待所里,依然如故地相处着。渐渐地,我觉得小汪与我虽不至于相逢不相识,却也难有先前那无话不说的亲密感了。
不知是巧合还是老天爷有意安排。就在那年初秋的一个凌晨,我刚从昆明坐夜班车回至招待所,值班员小张就急急忙忙地跟我说:“你老乡小周像是要生了,得送医院!小汪昨日去玉溪出差,一时无法联系上。”我顾不得多想,带上小周早已预备好的产妇、婴儿用品,陪她上市医院……
上午十时余,妇产科主任把我叫进医生办公室,告诉我:“根据各项检查指标,决定为你爱人实施剖腹产”。我先是一怔,继而焦急地说:“我是她老乡,她丈夫昨日出差去了,又联系不上,这可怎么办呢?”医生说:“为了确保母婴安全,不能再耽搁了”。正在我心急如焚时,招待所服务员小张风风火火地赶至医院悄悄地跟我说:“小汪在玉溪骑摩托出了事故,受了伤住进了医院。他恳求你,看在老乡的情份上,一定代为照顾好小周”。
我已然没有任何推脱责任的理由,毅然决然地担负起照顾老乡小周的职责。伴随着小周母子的健康出院,一切的不愉快也都成为过去。
这一段最是意外而温馨的遇见,成为我人生旅途中弥足珍贵的美好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