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洪天平
小时候,我和其他小伙伴一样,痴迷玩水。
我家的东南边有条小溪,溪流象一弯半月,款款绕过村庄,小溪的下游有个观音潭。
印象中的观音潭美极了。因为潭的上边有座石砌拱桥,溪水穿过桥孔,拧了一个120°的弯,然后泻向岸边石崖,水流回荡,久而久之,漩涡在这里造化了一汪水潭。那崖石自水面“拔水而起”,婷婷玉立,形状酷似一樽观音,“观音潭”故而得名。
每到夏天,小伙伴们便会背着家长,结伴来到观音潭,因为这里是避暑趋凉的绝好去处。大家尽情地在潭中打水仗,捉迷藏,赛憋气,揣着自制木枪玩“武装泅渡”,而谁能在潭里绕圈最多的,推为当天的“王者”,如此日日竞争,轮番“上朝”“下野”,真是童趣活现,什么花样都有。我的游泳本领就是在这里启蒙的,虽然呛了几回水,也挨了大人无数次的斥责,甚至是“竹板煎肉”,但从此“不怕水”,继而喜欢水,且一生受益,现在想来终是不悔。
观音潭的水实在诱人。盛夏时节,天气酷热难耐,忙碌了半天的大人们(当然是男人),收工时也会来到这里,美美地泡在水里好一阵子,解解疲乏,洗去一身的泥土和汗臭。
那时候,潭水清澈见底,绿波荡漾,我们经常潜到水里,张开眼睛搜寻“潭底世界”,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晃动而有趣的“三维”图画——水草青青,鱼儿嬉戏,小石子千姿百态,小沙粒金黄澄亮,可以说,观音潭宛如一个特大而别致的鱼缸,馋得小伙伴们一沉到潭底就不想浮出水面。
更有趣的是,观音崖上有块两平方米大小的“开阔地”,距水面近一层楼高,微微前伸,小家伙们便把它当作练习跳水的天然平台,胆大的先试着往水里扎,最后大家都不甘示弱,挨个上阵。尽管常常因不得要领而跌进水里,摔得头脸发麻、肚皮生疼,甚至伤筋扭骨,都不畏缩,个个锤打成简直就是业余小跳水队员。而且还能做出各种腾空翻、头朝下等高难度动作。大抵我的那点胆量也是从小在这里奠定和培养的。
应该说,我的童年与美丽而浪漫的观音潭有着割舍不断之缘,她是我孩提生活实实在在的组成部分,无论岁月更迭,时光冲刷,都抹不去这段极其美好的童真记忆。
往事如烟,而今,观音潭已经风光不再,难觅芳泽。一眼望去,只剩那斑驳缺损的崖石孤零零趴在那里,不见从前“观音的风采”。昔日碧波粼粼的溪水几近干涸,岸上的绿浪没有了,花香消遁了,穿梭的蜻蜓迷失了,水里的鱼儿走了,天上的鸟儿也去了他乡……今朝故地重游,让人若有所失,感慨万千!
我真不知道,现在的孩子们,当他们偶尔由家长带着到城里的游泳池,沿着池边趟水时,有没有我们当年踏浪观音潭的那份释放?那份乐趣?还有那份与大自然零距离、由冒险挟来的刺激与快意?
当年的小伙伴们,现在已经人到中年,他们在惊叹世道变迁,社会进步,物质丰盛的同时,也不免有些许忧虑:如今的孩子多是不识水性,不敢上树,不会挑担,甚至不懂写字(用电脑),自然界变幻莫测,反复无常,真不知,一旦发起淫威,进而风狂雨骤、山吼海啸时,我们的小天使们将如何应对?!
看来,昔日“大麦当作韭菜”、“蕃薯认作芋头”的笑话,到了今天依然是“笑话”,而且当你笑后,无论如何并不轻松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