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洪文辉
一阵上山下乡之风,把我吹到了德化杨梅乡。青春、伤痛之河从这儿蹉跎、流淌。
1976年11月18日早上9时许,在“三八女子林场”场部工地,一场建筑事故让我跟死神亲密接触了24小时。醒来后,已是德化县医院骨科8床重症伤员。
我的伤势严重,右大腿骨裂,胸部肋骨压伤。整天躺在病床上,动弹不得,连侧个身都得人扶助。整整2个月,年迈的奶奶陪护我。喂饭、端药、浆洗,她忙碌地穿梭于病房、药房的身影,我一想起就落泪。住院的日子里,患难把病房男女老幼结成亲密一家人。一幕幕催人泪下的悲欢离合,在这儿浓缩成人世间弥足珍贵的生活情景。
最让我感动又刻骨铭心的是一位永春乡下的姑娘——李梨花。因陪护母亲与我相识,结下不解之缘。
有一回,奶奶到院外买生活用品。我的肚子偏在这时不争气,憋得我脸红耳赤,只好厚着脸皮向临铺的姑娘求助。当我从她手里接过卧盆的瞬间,顿觉羞愧难当。她却嫣然一笑地说:看你,侧身都不能,还客气什么。随手扶我放好卧盆,才转过脸去。而后,又悄无声息地把卧盆拿出病房冲洗。“难为你了,不好意思。”她给我一脸微笑,甜甜的。此后,每当奶奶给我擦洗身子,她就主动帮忙,有时帮我盥洗。渐渐地,我们无话不说。她父亲是村干部,她在一个社办农械厂里开车床。论年龄,是我姐姐了。
奶奶毕竟是裹脚女人,行动不便。梨花姑娘会主动帮我们张罗一日三餐。每当她为她母亲炖猪肝、烧排骨,就有我的一份。不是亲人,胜似亲人的情感让我感到温馨、幸福。
悄悄地,我竟在心里头爱上她了。不管她愿意与否,总之,我确确实实把她当作是今生的真爱。
终于,她母亲要出院了。临行前,她给我一件八成新的粗布夹克衫,还留下通信地址。安慰我好好养伤,说德化冬天冷,早晚散步时穿着暖和。目送她走出病房的背影,我恍惚没了主心骨般的难受。后来,我也出院了,穿着她给我的粗布夹克衫,心里甜甜的。
我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后,终于能拄着拐杖独自行走了。我突然想给梨花写信。可惜,通信地址不知怎么丢了。奶奶安慰我,先养好伤,等康复了,再到永春去找她,想想也是。后来,我准备参加高考,全身心投入复习,就把这事放下了。
一九七八年,我考上大学后,好想把这喜讯告诉梨花。遗憾的是没能如愿以偿。
转眼40年过去了。住院的日子里凝聚的洁白无瑕的真情,一直占据我的心扉,让我的苦难岁月有了一段生活的温暖。我把我这曾经的往事讲给家人听,她们竟被感动了,让我有机会一定得当面好好谢谢人家。
我想,梨花姑娘会记得那段朝夕相处的时光的。我想告诉她:谢谢你给我的关爱,今生今世,我不会把你忘怀。(来源:海丝商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