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英都乡讯原创,作者:榕光】英都镇霞溪村塔美新村小区,居住着一位104岁的老大妈,她的名字叫谢捷。
▲ 104岁老寿星谢捷
谢捷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了,一向默默无闻。说她是目前全镇最老的寿星,也是近两年来才偶有听说,从未有过多大影响和轰动。她生于公元1913年,这是在派出所的公安户籍中证实的,为英都第一寿星。英都镇还有几位女寿星都是1914年以后出生的,虽属百岁寿星,但却都是她的“妹妹”了。
2016年重阳节前一天,即农历的九月初八,一场细雨忽然勾起了我采访谢捷的念头,于是约了霞溪村委会主任洪文华,还有村委会的另一名干部一同前往。
我们冒雨开着小车,沿着村路驶进塔美新村小区。这是因1997年“5.7洪灾”被洪水吞噬后在废墟上重建起来的一个新村,规划整齐有序的纵横通道,树木扶疏,雨中更显娇翠,绿意盎然。
雨中的小区,行人甚少,我们在小区的西边尽头,找到了谢捷的家。这是她大儿子的一幢砖混结构小房子。谢捷背靠在大门旁边的墙壁站立着,正在摸着腰间的钥匙准备开门,同行的村干部接过钥匙,把大门的防盗门的门锁打开,然后我和村主任小心翼翼地把老人扶进客厅。这是一幢类似“四房看巷”格局的民宅小筑,进门就是所谓“客厅”了。我们让老人在这个小厅的椅上坐好,然后向她说明来意。
当然,我们首先最关切的问题是,刚才是什么个情况,独自一人在门外。经过交谈,才知道原委。原来,老人在家寂寞,常串门走走,出门了还没忘了锁上铁门。这天中午就近走了一下,看到天将下雨,就回来了,也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,颤悠悠的手没能取出怀中的钥匙。她告诉我说,“站了好久,无力了”。面对刚发生的这一幕,我听了不寒而栗,我和村主任一再对她说,您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,让人替你担心。
我告诉她,这是你们的村主任来看你,“村主任”这个词她没听懂,后来告诉她说他是“大队长”,她立刻就明白了。
老人个头不高,身材很瘦,样子非常羸弱。如果不经介绍,谁能相信她是饱经百年风雨洗练的老人呢!老人耳朵有点重听,但思路非常清晰。她经历了民国动乱、抗日战争、解放以后的土地改革、农业合作化、人民公社和改革开放,漫长的岁月都化为朦胧的云烟。虽然许多大事都迷迷蒙蒙的,但解放前苦难的生活她却记得非常深刻。从她能记得“生产大队”这词也可以看出,人民公社的集体经济时代在她的脑海中也打下了深深的烙印。
问及她的年龄,她回答说,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活了几岁。我是属牛的,大家告诉我,说我今年是104岁了。“听说我是全英都最长岁寿的老人,姆知有影无?我哪会活甲即最岁阁野无死啊?”(闽南话,意思是:听说我是全镇最多岁数的老人,不知道是真的吗?我为什么会活到这么多的岁数还没死呢?)经历了一世纪的岁月沧桑,老人直言不讳,胸怀坦荡地直面死亡问题,甚至质疑为何至今还不死,堪称天问!
老人已经记不起她是几岁嫁入英都洪家了。只是对解放前那段苦难日子记忆尤深。她说,公公早逝,她和婆婆相依为命,为了抚养儿女,拖着羸弱身子从事苦力劳动,到刘尾寨埔姜林码头去做挑夫,将一百多斤的一片豆饼砸成两半,挑到英墟,换取二、三毛钱的血汗钱来维持家计。经常一餐只有一、二两米煮成汤分给儿女们喝,而她自己则吃野菜,只要能填饱肚子的,无所不吃,三、四月山上的黄枝子花,七、八月坑沟边的野生蕉芋头,都采来充饥。老人滔滔不绝地诉说,老泪纵横,举座为之动容,村主任数次为她拭擦眼泪,我也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。
如果你以谢捷老人发出了充满丰富复杂情感的“为什么还不死”的天问就认为她对生活丧失信心,那就错了。在访谈中,我发现她和现代的生活还是很合拍的,心情还是很阳光的,她并没有落后于时代。她告诉我说,听说小区里石明的儿子要去参军,心里很高兴。送兵那一天,她也上门去“欢送”。“我共伊说,汝着卡积极咧,去部队着争取做官。顶年伊倒来,过来看我,共我说伊‘做官’了。我问伊做官领导几个人,伊说成百人。我问汝请假倒来,成百人谁来领导?伊说有安排。我说,你亲像我的孙,汝有进步我真正欢喜!”(这段闽南语原文的意思是:我对他说,你到了部队要积极工作,争取进步。前年他回家,过来看我。给我说他进步了。我问他说,你当这个官领导几个人,他说,有将近一百人。我又问,你请假回来那一百号人谁来领导,他说组织上有安排。我对他说,我把你当亲孙子,你有了进步我真的很高兴!)老人深情回忆的这一席话,充满对生活对时局的热爱,让我们感受到一股健康向上的积极态度和进步精神。一位100多岁的老人,尚能如此勉励后生,非常值得敬佩!
老人生有二男二女,长女都80多岁了,嫁在仑苍镇,还是时常有来看她。两个儿子都在同一个小区,各安排一块地建房。她曾随二儿子住了一段时间,现在则住在大儿子的房子。孙子孙女共有8个,也都成人,经济状况一般。现在四代人同堂。老人生活能够自理,起居饮食不要人侍候。她饮食清淡,早睡早起。因为感觉寂寞,常常想出去走动串门。她还告诉我,曾经摔倒过两次。所幸没有大碍。
我和村主任一再叮嘱,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乱走,千万注意安全。我们告诉她:“您的长寿,不光是你们家的福气,也是宗族的福气,你要好好保重自己”。访谈之间,她的二儿子过来泡茶,和我们交谈了一些情况,我们也再次表达了对谢捷老人独自出门安全问题的担忧。
临走时,我们告诉老人,明天是一个老年人的节日,我们预先祝您老人家节日愉快,更健康,更长寿。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说,“我活超过了”!我说,岁数没有规定几岁啊,没有什么“超过”的问题,所有的人都希望您更长寿。
▲ 左:霞溪村委会主任洪文华,右:谢捷
短暂的采访虽然结束了,但我的心情却无法平静。上百岁的老人极其稀罕,被称为“人瑞”。其实,“人瑞”一词只是形容其罕见的高寿。而实际上百岁老人最珍贵的还是他(她)们的经历。他(她)们见证了沧海桑田的历史变迁,从吃黄枝子花充饥到“生产大队”集体劳动的非凡岁月,这些生动的故事能够启迪后辈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,鼓励他们励志奋进,作用胜过教科书。他(她)们现在有时感到寂寞,有时感到无助,需要有温馨的生态环境和心灵上的慰藉。而他(她)们的安全问题,更是让人担忧。这些问题,远远不是给这些老年人送礼品、发红包所能完全解决的。
我们默默地为谢捷老大妈祝福,也为普天下的老年人祝福,希望他们每一天都能生活得平安、舒心、快乐!